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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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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放見此,便不再看,回轉身來燒火。

翠兒見自己磕頭,竟然沒個人搭理自己,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是心狠的,悲從中來,覺得自己父親實在沒救了,不由放聲大哭。

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卻見路放做好了湯煲,也不怕燙,就用那修長的手端著,親自端到屋子裏,伺候秦崢來喝。

翠兒在淚眼朦朧中,怔怔望著這一切,忽而想到,昔日自己父親也曾讓自己假作有意路放以便去一人飯莊探聽消息。那時候她雖是做假戲,可是心中卻是有幾分真的。沒成想,這秦崢竟然是個女子,這也就罷了,還竟然讓堂堂的路大將軍如此殷勤侍奉。

想到這裏,她越發難過,悲從中來,想著自己一家在鳳凰城的地位,想著被囚禁的父親,以及那得了城主青眼便不再理會自己的未婚夫君,還不知道自己將來,可以尋來誰做倚靠。

正在這時,恰好游喆回來了,見了哭啼啼一個美人兒盈盈跪在門前,那額頭都磕得青紫了,不由大不忍心,便問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翠兒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理會自己的,不似秦崢路放般冷心冷面,心中一喜,淚珠兒落下來,忙對游喆說了始末。

游喆聽了,敲門道:“餵,丫頭,小夥子,你們倒是見見人家姑娘家啊。”

秦崢舒適地坐在炕頭,一腳盤著,一腳垂在炕下,而路放則是從旁端著湯堡,拿著箸子湯勺,服侍她喝著。

待一碗雞湯下肚,肚子裏暖融融的,好不舒服。

她擡眼看向路放,道:“走吧。”

路放垂眸,低聲道:“嗯。”

他們之間,原本不需要那麽多話,有時候只一個眼神,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。

她早知道他應該離開了,他也知道她是明白的。

這個天下,在這兩個月裏,還不知道怎麽個天翻地覆了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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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稍作收拾,幾個人便要打馬上路了。

其實原本也沒什麽要收拾的,不過是秦崢的一些日用衣物罷了,其餘藥草類,鳳凰城有的是。於是家中鍋碗瓢盆並藥草零星吃食,都送給了彭三一家,彭三一家得了這麽許多東西,倒是吃驚不小,只想著怎麽他們不過日子麽。

一路上,路放依然悉心照料著秦崢,而翠兒總是作哀傷之態,游喆看不過去,便時常照料她。

不幾日功夫,一行人便來到了鳳凰城。

闊別兩個月,鳳凰城依然如往日一般巍立,城門前的百年鳳凰旗迎風招展。

古銅色的城門大開著,何笑早已得了消息,知道他們要回來,已經派了人來迎接。迎接的是一名青衣衛,卻是有些眼熟。

路放記起,昔日自己孤身單馬前來鳳凰城,只為了鬼斧山之困,那時候在城門前遇到的便是玄衣衛蕭柯,後來,更是這名青年,曾經多次帶糧前往邊城送去,為落甲山解了糧食之危。

而當日小小的守城玄衣衛,如今已經是堂堂青衣衛,僅次於何笑身邊的金衣衛了。

蕭柯見了路放,上前抱拳見禮,路放回以一抱拳。

一旁的翠兒,見了蕭柯,卻是仿若有話要說,可是蕭柯卻是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,便徑自帶著路放秦崢二人,前往城中去了。

游喆從旁看出門道,不由問道:“難道這個便是你未婚夫了?”

翠兒幾乎要落下淚來:“他怕是對我有誤會。”

“誤會?什麽誤會,解開便是了。”游喆不以為然地道。

翠兒這下子眼淚是真要掉下來了,哭道:“怕是不行了。”

路放聽力敏銳,雖走到前方,卻捕捉到這點聲線,很快便想起昔日,自己進城之時,蕭柯對自己冷視的神態,不由側目掃了蕭柯一眼。

蕭柯何等靈敏,頓時明白路放看了出來,當下也不隱瞞,只淡聲道:“此女卻曾是屬下未過門的妻子。”

只是以後,便不再是了。

路放並無意探聽別人隱私,當下也便不再問了。

待進了城,何笑騎著白馬,頭戴金色包巾,親自來迎。他是許久不曾見秦崢了,此時見了,分外親切,上前便要拉著秦崢的手,卻被路放不著痕跡地擋下。

何笑無奈,只好笑著將他們迎入。

一番說笑後,其餘人等皆已退下,秦崢言歸正傳:“王老伯確實曾是我父親昔日舊友?”

何笑點頭:“是的。”

秦崢盯著何笑,問道:“那你為何將他囚禁?”

何笑笑了,可是眸子裏卻並無半分笑意:“王月榮背主行事,將你蒙騙到了大炎,遭受諸般磨難,我自然會處罰他,為你出氣。”

秦崢問:“這麽說,你囚禁他,竟然是為了給我報仇。”

何笑點頭,道:“是。”

秦崢摸摸鼻子:“為什麽?”

何笑擡手,也捏了捏她的鼻子:“你這個小笨蛋,難道我對你好,還需要什麽理由嗎?”

這話,聽得秦崢忍不住牙酸。

一旁路放,輕輕掃了何笑一眼,於是何笑也忍不住想打個寒戰。

秦崢道:“我能不能去見見這個王月榮?”

何笑忙點頭:“那是自然。”

於是當晚,秦崢便在路放的陪同下,一起來到了鳳凰城的大牢中。

牢房中,昔日的王老伯,連同他的兩個兒子,王大郎王二郎,都被囚禁在那裏,身上猶自帶著傷。

聽到牢房門響,王老伯艱難地擡起頭,卻見到了一身白衣的秦崢飄然而至。

王老伯面有尷尬,低下了頭。

秦崢走到王老伯面前,望著這個形容憔悴的老人,良久,終於問道:“記得你說過,你當日和我父親是至交好友的。”

王老伯幾乎無言,良久後,終於低啞疲憊地道:“是。”

秦崢沈默片刻,唇邊掀起一個冷笑:“其實昔日,我父親好像提起過你,也曾說過你是他的好友。”

王老伯聞聽,面上越發愧疚,垂頭不言。

秦崢眉目森寒,問:“為什麽?”

父親逝去,她把這個老人當做自己父親之友,對他並無提防,沒想到卻就是他,將自己蒙蔽到了大炎,遭受賊人搶殺,最後被逼入了南蠻軍營之中。

王老伯低頭良久,終於嘆息一聲,啞聲道:“其實當日,我和你父親相交,便是受命於人。”

秦崢聞言,淡問:“也就是說,你所謂的與我父親的交情,從頭至尾都是受鳳凰城長老的命令行事?”

王老伯再次嘆息,道:“是。我本就是鳳凰城中玄衣衛,當年受命與你父親相交,便移居去了十裏鋪。後來你父親離開,我卻只能繼續留在十裏鋪。”

秦崢眸中有寒意閃過:“你留在十裏鋪十幾年,就是為了等我父親回來,再次陷害於他?只可惜你沒等到我父親,卻等到了我,於是便要害我?”

王老伯擡起頭,第一次,迎視著秦崢,眸中卻是無奈,他唇邊勉強泛起一個苦笑,道:“我只是一個玄衣衛,受命於人,身不由己。”

秦崢神情冷然,低哼一聲,不再言語,轉身出了地牢。

出來後,她對路放道:“這樣的人,便是罰他又有何用,不過是別人手中一把刀罷了。”還是一把用廢了的刀。

正說著時,卻有一個人迎面而來,正是單言,面目一如以前,只是眉骨間有一點淡疤。

原來單言知道秦崢平安歸來,心中大喜,便忙要來見她。誰知道此時秦崢一見單言,卻是想起牢獄中的王老伯。

都是鳳凰城中的玄衣衛青衣衛之流,都是受命於人,都是別有目的來到父親或自己身邊。

得了別人的命令,便對你好,與你相交,又得了命令要害你時,便全然不顧半分情意?

再者說了,這相交的情義,還不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。

一時她望著這俊秀青年,眸中神情淡漠,卻仿若不認識一般。

單言見秦崢神情不對,眸中便流露出關切之情,問道:“你這是怎麽了?”

秦崢聞言,望著單言的神色卻是越發疏離淡漠,她審視他許久,終於開口道:“許久不見了。”

單言聞言一頓,將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,最後終於道:“是,我忙一些事情,一直不曾去看你。”

秦崢點點頭,漠聲道:“好,極好。”

一時說著,回首對身邊的路放道:“我們那邊走吧。”說著,和路放繞路而行。

單言見她冷漠的忽視自己,茫然地站在那裏,望著她遠去的背影,卻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眼望著那那兩個人牽著手並行的身影,他握劍的手青筋暴露,微微顫抖。

路放握著秦崢的手,回首掃了眼單言。

他眸中微閃,不過終究沒說什麽,便隨著秦崢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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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離了單言後,秦崢徑自來找何笑,開門見山,只有一個要求:她想親自見見鳳凰城的長老們。

至於王老伯,那是鳳凰城的家事,卻是與秦崢無關了。

何笑聽著這個要求,卻是面有難色,鳳凰城的長老,別說外人,就是何笑自己,也不是說見就見的啊。

秦崢聞言,掀起一個嘲諷的笑來,斜睨著何笑,道:“你剛才還說,要對我好,怎麽一轉眼,連這個要求都達不到?再說了,你沒事拿王月榮這種小嘍啰開刀又是何必呢?真正害我的人是鳳凰城的長老,我險些死在他們劍下,你卻連屁都不敢放一聲?”

何笑聽著這個,不由面紅,嘿嘿笑著上前道:“你別沖動,他們真得不是那麽好惹的。便是我,平日裏也要讓他們三分。”

秦崢回首,問路放:“你說怎麽辦?”

路放一路跟隨秦崢,此時正沈吟在單言一事中,聽的秦崢這麽說,淡掃了眼何笑,道:“當日我破了鳳凰城之圍,諸位長老曾說,欠我路放一個人情。”

何笑聽了,再次苦笑一聲:“好吧,我自會為你去說。”

何笑走出後,路放輕輕握了下秦崢的手,道:“若是真得他們害你,我自然不會放過。”

秦崢聞言,不由笑道:“你知道鳳凰城的長老在鳳凰城是什麽樣的地位嗎?”

路放點頭,可是眸子裏卻是一片認真之色:“可是那又如何,不管是誰,存了害你之心,我必要他們付出代價。”

秦崢正要說什麽,卻忽聽得一個金衣衛士跑來,朗聲道:“幾位長老有請秦姑娘和路公子。”

☆、86

待到兩個人走出那禪房,路放問秦崢道:“你覺得當日追殺你的人,到底是不是他們?”

秦崢搖頭:“不是,但總歸與他們脫不了幹系。”

路放停下腳步,望著秦崢:“如果是他們——”

秦崢卻挑眉道:“我想著如今你我並無證據,若是就此發難,一則他們未必承認,二則如今形勢來看,我們與他們鬧翻了未必就好。”

路放聽此,知道她的心思,捏住她的手,正要說話。

卻此時,有一個女子,香風逶迤,緩緩而來,此女子身材高挑,一襲紫衣透著高貴逼人之氣,她峨眉高聳,眸中涼淡,雙唇絕美。這女子向前行走時,目不斜視,仿若秦崢和路放都不存在一般。

待到這女子走到秦崢眼前,她的目光堪堪掃過,卻如同掃過一個螻蟻一般。

她繼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,衣擺從秦崢面前飄過,留下一點似有若無的香氣。

路放望著那女子離去的背影,皺眉多看了幾眼,然後才牽著秦崢的手離開。

待到走出那院子,秦崢才道:“這個人是何笑的表妹,閨名阿焰。”

路放點頭:“這個人我倒是聽說過,她的母親乃是昔日鳳凰城大小姐何驚玥,和侍衛私通生下了她。”

秦崢眸中一動,忽然感覺到什麽,路放也是低頭沈思。

最後兩個人對視一眼。

只是到底沒有證據,此時卻不好說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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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鳳凰城的時候,依然是蕭柯來送的。游喆自從來到鳳凰城,城中人感念他解救了鳳凰城瘟疫,將他視為恩人,各種款待,今日這這裏游玩,明日去那裏吃喝,好不熱鬧,便不再跟著秦崢和路放走了。

翠兒情知自己的父親死罪難免,對秦崢痛恨不已,跑上前來哭啼不休。蕭柯見此,上前請翠兒離開。翠兒淚眼朦朧,望著蕭柯:“你倒是忒地狠心!”

蕭柯卻是面無表情,仿佛沒聽到一般。

等到秦崢和路放打馬離開後,翠兒也哭著絕望地離開,蕭柯望了眼角落,角落裏站出一個身形單薄的青年,卻是單言。

單言和蕭柯,卻是認識的。

蕭柯問單言:“你既然想送她,為何不出來。”

單言面無表情:“她不想見我。”

蕭柯點頭:“我明白。”

單言看了看不遠處的翠兒,問道:“這不是翠兒嗎?你的沒有過門的妻子。”

蕭柯卻堅定冷漠地道:“我蕭柯絕對不會娶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為妻。”

單言聞聽這個,點了點頭:“我明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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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崢和路放打馬離開鳳凰城,一路行來,不過半日,便到了十裏鋪。卻見十裏鋪一如往日般熱鬧起來,不過兩個月的功夫,昔日傷痕仿佛不覆見了。

秦崢有意看看自己的家園,便和路放一同前往。

路上,卻遇到包姑的母親包家大嬸,包大嬸見了秦崢,拉住便哭,說是包姑當時見秦崢遲遲不歸,竟然自己收拾了包袱說要去尋他,如今是一直不見人影,請秦崢和路大將軍一定要想想辦法,救救她。

這時候,路放便是路大將軍的事情已經漸漸地在十裏鋪傳開了。

卻原來昔日欺行霸市的陳有志早已看出路放身邊,待到路放大敗南蠻軍時,便一聲招呼,要前去投軍,於是十裏鋪眾位男子,個個群情激昂,紛紛跟著去了。鎮子上諸如陳有志,秦家三郎等,都去投了路家軍。

秦崢聽著包大嬸這番話,一面是為包姑擔憂,答應了下來,可是心中卻知道,茫茫人海,尋人哪裏是那麽容易的,自己尋了這麽多年母親,不是依然一無所獲麽。

正說著時,卻有其他鎮子上的人認出了秦崢和路放,於是都來圍觀。

一時之間,有人詫異秦崢竟然是女子的,也有人嘆息昔日那個燒火跑堂小夥計竟然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的,這麽一來一嘆,他們身邊頓時圍了很多人。

更多的人,則是感恩,拜謝,有的甚至跪下,感謝路放帶兵,解救了大家。如若不然,怕是他們再也不能回到十裏鋪過這麽安穩的日子了。

昔日許多相熟的面孔,諸如宋記糧店的老板,諸如滿記食鋪的夫妻二人,又諸如柳家幾個嬸嬸,也都聞訊趕來,有哭的有笑的。許多人,也許曾經有過糾葛,可是如今在經歷了一番生死後,仿佛都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大家都活著,安安穩穩的活著。

柳三嬸想起昔日自己和秦崢爭搶宅子,羞紅滿面,當下說起自己的家中事,原來小兒子參軍,如今兩個大兒子自己做些小本買賣,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。至於最小的女兒柳兒,如今也嫁了,這幾日正在家裏回門呢。

說起曾經種種,大家都感慨不已。

一時問起秦崢要住幾日,家中怕是諸般雜亂,大家都幫著收拾一番。

秦崢便說起,並不曾要住下,只是路過,很快要走。

大家聽了,不禁唏噓,於是有人拿來銀兩,有人捧來瓜果,更有蘇家食鋪的蘇掌櫃,用油紙包了一大包金絲酥餅,遞給路放和秦崢:“秦家掌櫃,路大將軍,當日你們來我這店裏吃過金絲酥餅,也誇過好吃,今日若是不嫌棄,還請收下。”

秦崢見大家熱情,便收下那金絲酥餅並其他易帶的瓜果,至於銀兩,自然是不受。

其實包袱中自然有何笑為她準備的銀兩以及燕窩補品等,並不缺了什麽的,只是盛情難卻罷了。

待一番告別後,秦崢和路放終於重新上路,打馬離開十裏鋪。

而此時此刻,在十裏鋪的一處角落,一個穿著嶄新挽著羅髻的女子,躲在那裏,默默地望著遠去的那個馬上英姿。

記得當日元宵佳節剛過,她也是守在這裏,抱著一包衣服要送與他,最後望著他騎馬遠去的英挺身姿。

那是一個生來便不平凡的男子,他必將騎著戰馬,拿著刀劍,抗擊敵軍,在這天下拼殺出一個立身之地。

這樣的男人,以前不曾,以後不會,也永遠不可能屬於她。

她只是那麽平凡的一個女人,不過是滄海一粟,見過既忘,丟在海中亦激不起半點浪花。

她已經嫁人,嫁了一個平凡本分的男人,一輩子為他洗衣做飯,在日常的勞作中消磨著自己嬌嫩的雙手,磨去那曾經清麗的容顏,最終熬成一個垂垂老婦。

等到她漸漸老去,當她在昏暗的燈光下縫補衣衫時,是不是偶爾也會想起。

想起年輕之時,曾經有那麽一個幾乎已經成為傳說的男子,讓她為之心動,讓她為之瘋狂。

柳兒,默默地擦去頰邊的一滴淚,低著頭,無聲地回家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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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路上,秦崢忽而想起,道:“這次來去匆忙,你竟然連你姐姐都不曾見到。”

路放淡聲道:“不見也罷。”

秦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心道怎地他忽然對自己姐姐如此態度。

秦崢卻不知道,當日路錦對自己極其不滿,是以挑唆蘇盼追求路放,這件事讓路放也頗為不滿,是以有意冷淡自己姐姐。

不過秦崢既然不知道,路放自然也不打算再提起。

秦崢想起一事,又道:“十裏鋪我如今是沒法呆了,這裏人都知道我是女子,這店我是開不成了。不如以後,等你趕走南蠻人,我就回去敦陽家裏,開一個店,如何?”

路放深深看了秦崢一眼,他以為她是要跟自己回落甲山的,沒想到卻另有打算。

當下路放只淡聲道:“敦陽如今被多湖占著,怕是一時半刻打不下來。左右如今你無處可去,便隨我去落甲山吧。”

說著時,他停頓了下,又道:“在那裏,我也好照應你。你身子如今依然不比從前。”

秦崢想想也是,自己如今又是燕窩又是各種湯藥補品的,也只有路放和何笑能把自己罩住了。在路放和何笑之間,她當然毫不猶豫地選路放了。

一時想起那個什麽蘇盼,還有那個什麽路一龍,秦崢知道這群人統統看自己不順眼,不由蹙眉道:“你那路家軍,於我來說可是一個狼窩。”

路放聞言,輕笑,道:“以你秦老板的本事,難道不能把這個狼窩變成你的家嗎?”

秦崢挑眉,低哼道:“一個狼窩,我為什麽要讓他變成我的家啊。”

路放話語中別有深意道:“可是那是我的家。”

路放明白,秦崢是不會怕了什麽蘇盼和路一龍的,她只是不屑罷了。

若是她心裏真得有自己,自然會去披荊斬棘,若是沒有自己,那便是什麽都無所謂吧。

秦崢聽得這話,卻是別了路放一眼,道:“原來你是有家的,我卻沒有。”

路放聞言地笑,眉眼俱是柔意:“難道我不曾說過,我的,便是你的。”

秦崢卻是想起一件事來,不由記恨,冷哼一聲,挑眉道:“我卻記得,有一日你卻說,你的,有時候並不是我的。”

路放卻是明白她想起什麽,唇邊越發泛起笑來,那笑意柔和了他剛毅的臉龐,使得他眸中泛著些微的寵意。

他低笑道:“那你現在還要嗎,要的話,我便給你好了。”

秦崢見他如此說,竟然臉上發燙,到底是當日自己太過越矩,便哼了下,道:“誰稀罕啊,我還不要了!”說著,打馬搶先往前奔去了。

路放從後望著她的騎馬而去的颯爽姿態,想著她剛才那微微低哼一聲的情態,竟隱隱有幾分女兒嬌態,心中大悅,真是說不出的舒暢,便忙追上去,笑道:“等我一等。”

一路上,二人怕趕路太快秦崢身體吃不消,便白天趕路,晚上住店。住店時為了方便,便謊稱兄妹。

秦崢見路放趕路不慌不忙,便問道:“如今大炎情勢如何,你可知道?”

路放道:“路家軍現在落甲山按兵不動,敦陽已經亂作一團了,至於誰勝誰負,倒是一時不見分曉。”

秦崢笑了,望著他道:“怪不得你不動如山,原來一切消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。”

當下又問:“高璋那邊如何了?”

路放聽的她問這個,目光審視著她神態,見她仿佛只是隨意問問,便道:“南蠻王已經死了,如今高璋高登以及其他幾位王子爭奪王位,也正打著。”

秦崢聽了,不由笑道:“看來他是一時半刻無暇顧及大炎了。”

路放點頭,眸中有深色之色:“所以,接下來的一個月,便是我們的機會。”

☆、87

路放和秦崢剛離開鳳凰城,來到安家鎮境內,各種消息便接踵傳來。原來如今敦陽亂作一片,在敦陽的百裏開外,大將軍孟南庭率領大軍,聯合數位將軍,一起攻打守在敦陽的多湖大軍。

按說原本幾位將軍都是各有自己的小算盤的,自然不會真得把自己的老本拼上一起殺。可是孟南庭挾天子令諸侯,皇上親自下詔書,先罪己,後向各路將軍求救。這等形勢之下,眾人先是觀望,待看到有人前去支援孟南庭,便不得不去了。

雖然各自存了私心,可是天下形勢還未能明朗,誰也不敢輕易將自己的野心暴露,誰也不敢公然違抗天子旨意。

也許這些將軍開始是抱著保存實力小心作戰的心思去的,可是如今敦陽只剩下多湖一路大軍,約有十八萬人馬。此時的多湖深深明白,這一戰,不成功則成仁。高璋已經回南蠻奪位,如果自己沒有辦法自己在這裏拼殺出一條血路,那便只有一個死。

所以多湖的打法,完全沒有章法,也不圖守城,純屬是拼命。見人殺人見鬼殺鬼,逮住哪路人馬便是一頓狂砍,竟然如瘋了一般。諸位將領被多湖這等打法弄得是雞飛狗跳,叫苦不疊,更有早就被南蠻這種打法嚇跑了膽的,更是潰不成軍的敗散開來。

傳言多湖打得渾身是血,站在城墻之上,手持大刀,狂笑三聲:“堂堂大炎,竟無丈夫。”

一時之間,大炎諸將,臉面丟盡。

皇帝雖然被孟南庭所轄制,早已天子威風盡失,可是聽到這話,也是悔恨交加,氣恨難當,將案幾上諸物推倒在地,大哭道:“若是路鵬飛老將軍在,朕豈能受這般侮辱!”

雲若公主從旁,默默地彎腰,拾起案幾上的物事。

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。

當日她何曾不暗暗勸過皇兄,但只是,皇兄竟疑心她一心為路放,便置之不理。從此後,她就再也不好說什麽了。

皇帝氣惱之後,粗喘著氣,坐在那裏發呆,良久,擡頭望見自己的妹子。

這是他嫡親的妹子,從小母後最是寵愛,也是他抱大的妹子,示弱珍寶的金枝玉葉。

當日匆忙從敦陽逃離,他只帶了兩個女子,一個便是寵愛的貴妃,另一個則是這位雲若公主。

想到此時已經被孟南庭霸占的貴妃,他眸子裏閃過屈辱,他苦笑了下,望著雲若公主婷婷立在那裏的倩影,終於嘗試著開口道:“雲若,皇兄一向對你如何?”

雲若公主聞言,面上神色未動,可是背卻是微微一僵,她低頭輕輕施禮,柔聲道:“皇兄對雲若,一向視若明珠。”

皇上聽到這話,心中感到安慰,可是又覺得苦澀,便起身,來到雲若公主身邊,挽起她的手,柔聲道:“如今母親早已亡故,只留下你我二人相依為命。皇兄如今落得這般境地,倒是要連累雲若跟著朕受苦了。”

雲若公主垂眸,心中已然明白,當下輕笑,溫聲道:“皇兄若有什麽話,但說無妨。”

這皇上聽到這話,臉上一紅,不過終究還是試探著道:“雲若覺得孟將軍如何?”

雲若公主何等人也,自然看出自己皇兄的意思,當下神色一滯,便跪倒在地。

皇上見雲若公主忽然行此大禮,忙要扶起:“雲若,你這是做什麽?”

雲若公主伏跪在地上,泫然欲泣:“皇兄對雲若疼愛有加,至此大難之際,雲若本應該為皇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,別說是要雲若嫁與某位將軍,便是要了雲若的性命,雲若也絕對沒有半點怨言。只是這個孟南庭,卻是萬萬不能。”

皇上卻是不解:“為何?以朕看,若是你能下嫁孟將軍,至少能一時半刻將他安撫。”

雲若公主聞言,含淚淒笑,擡首望向皇兄,梨花帶雨:“皇兄啊,孟南庭狼子野心,霸占了珍貴妃,已經使得皇兄顏面掃地。如今若是雲若下嫁,外間若是知道的也就罷了。若是不知道的,定然傳聞皇兄為大將所迫,先奉貴妃,再送公主。如此傳出去,嫂姑共侍一個男人,我大炎的臉面何在,皇兄的臉面又何在?”

皇上聽到這個,面上發紅,眸子黯淡,長長嘆息一聲。

一時這雲若公主又含淚道:“皇上,除此之外,還有一事,不能不防。”

皇上聞聽這話,卻是不解,忙問:“雲若,還有什麽事?”

雲若公主嘆息,何其幸,她生在帝王家,又得皇兄寵愛。

可是又何其不幸,她得如此昏庸無能一位皇兄,堂堂金枝玉葉,落得如此淒涼境地。

她擡腕拭淚,低聲道:“皇兄,孟南庭狼子野心,欲尚雲若,怕是別有用心。如今我大炎皇室,僅剩皇兄和雲若兩個血脈。若是皇上萬一有個不幸,孟南庭尚了公主,從此後,會是怎麽樣的情勢?”

皇上聽了這個,頓時猶如醍醐灌頂,茅塞頓開。

若是孟南庭娶了雲若公主,自己又恰巧不幸出了什麽意外,那從此,作為大炎皇室唯一血脈的夫婿,孟南庭豈不是名正言順地登上天子之位?

皇上想明白了這個,當下是背脊一陣涼意。再看著公主時,卻有了別樣的色彩。

雲若公主,從來他都當成一個不曉事的妹子般疼著寵著,曾幾何時,看這朗朗世道,竟然比他這個皇兄還要透徹幾分。

跪在地上的雲若公主,知道這話自己一說出口,怕是從此後,命運便不再一樣。

但只是,她卻不能不說。

皇兄,到底是自己的手足。

皇上盯著自己跪在地上的妹子,沈思片刻,終於道:“雲若,你如今有什麽主意,盡可道來。”

雲若深吸了口氣,沈聲問皇兄:“皇兄,如今敦陽混戰,路放何在?”

皇上聽她提起路放,眸中一沈,道:“傳言路放為了一位結義手足而離開了路家軍,不知去向。如今路家軍群龍無首,便是朕親自下詔請他們助戰敦陽,諸葛銘卻說,落甲山都是一群被廢了軍籍的流民,並不受朝廷管制。況且如今沒有了路大將軍,這群人更是不受管轄,根本不能上陣作戰。”

世人都知道,這是借口,可是孟南庭自然也派人親自去落甲山打探過,路放竟然是真個不在落甲山。落甲山又原本是個賊窩,雖說曾經要歸順朝廷,可是如今亂世,他們自然是占山為王,根本不理會朝廷詔令。這時候要調動他們,確實不易。

是以皇上聽雲若提起路放,嘆了口氣,道:“這個人,實在是無用!竟然為了個義兄,鬧氣憤而離開路家軍。”

不過是個不足弱冠的少年罷了,到底是小。

雲若公主聽了這個,卻是眸中流露出深思。路放一事,她自然是知道的,而且前後推敲過,依她對路放的了解,這個少年,自然是有意為之。

雲若公主想到這個,便道:“皇兄,路放這個人心思深沈,不能不防。”

皇上皺眉:“我聽說如今落甲山已經堂而皇之坐擁二十多萬大軍了,如此下去,即使朕要防,可是該怎麽防呢?”

雲若公主垂眸,掩下眸中神色,只是淡聲道:“或許可招來衛衡,問問他可有主意。”

皇上倒是對衛衡這個年輕人頗為信任,當下點頭:“雲若說得極是。”當下命侍女代宣衛蘅前來見駕。

片刻功夫,衛衡便來拜見了。

衛衡是一個俊朗文靜的年輕人,不過弱冠之年,皮膚清凈,面如白玉一般。衛衡上前先是拜見了皇上,又見過了雲若公主。

皇上點了點頭,又命人賜了座,衛衡謝過恩,這才就著拿杌子虛坐下,那腿卻是半屈著支在那裏的。

一時皇上便嘆了口氣,說起當今形勢,問衛衡有什麽主意。

衛衡不著痕跡地看了雲若公主一眼,卻見雲若公主對自己似有若無的一個示意,當下便道:“臣倒有一個主意,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。”

皇上聽衛衡這麽說起,忙道:“請講。”

衛衡離開矮杌,跪拜在地,這才道:“如今路放屯兵二十萬在落甲山,巍然大炎一勢,臣觀大炎諸將,怕是絕無一人是此人對手。臣認為,皇上可重用此人。”

皇上一聽,連連皺眉搖頭:“不行,不行,路放這個人,怕是不會再聽朕的使喚了!”

衛衡哪裏能不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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